2008年11月26日

从后宫诱逃到唐璜

《从后宫诱逃到唐璜,我爱你》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小说。

贴几段精彩描写:

节选1
  《后宫诱逃》。莫扎特居然将这样一个极度乏味的故事烘托至不朽。约瑟夫二世在看完该剧后,他说,"亲爱的莫扎特,你写的音阶太多了。"唉,一个十足的傻瓜。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指挥重复地兀自宣泄着自己关于这部作品处理的宏论,精神饱满,滔滔不绝,既不实际又不得要领。莫暄觉得他并不比约瑟夫二世高明。

  "我问你是不是同性恋。"能厚颜无耻地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严景也是十足的傻瓜。莫暄懊恼不已。
  "乐队暂停。现在请莫暄单独把这四个乐句拉一遍。"
  在一片莫名其妙的肃静中,莫暄磕磕绊绊地抬弓敷衍了过去。他走神得厉害。拉完后,他动手将谱架升至最高,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那张一直冲他傻笑的脸。

  一天的排练,他都没再抬起头,眼睛只管紧紧盯牢乐谱。即使如此,小提琴的音响仍旧仗势欺人地笔直穿过他的大脑思维,如同现代派作品在他体内爆裂,叫他无以伦比的抓狂。

  "弦乐全部留下。木管和铜管组可以提前结束。"
  老天。莫暄愤恨地盯着乐谱。莫扎特为何执著于用弦乐表达所有缠绵悱恻的抒情主题。他不情不愿地与严景合作。
  "莫暄,麻烦你抬起你的头。如果是因为不记得乐谱,那么回去后务必认真练琴。"指挥叫停,留下一个来不及解决的和弦,说不出的别扭。
  莫暄硬生生地调整了坐姿。他与这位指挥八字不合,对抗不是他的强项,无奈顺服。
  排练继续。
  指挥显然还没有从他的白日梦中醒过来,兴致勃勃,手舞足蹈,让一段曲折曼妙的旋律如浓烟般剧烈滚动。莫暄第一次与严景达成共识,诚心为莫扎特散落在外的音符哀悼。

节选2

    《后宫诱逃》的第二次排练。许多喜歌剧的典型情节,吵架,酗酒,追逐,喧闹,求爱,通通齐济一堂。莫扎特是狡诈的天才。音乐一出场,恶俗的情节仿佛一具尸骸溶解在流体中无影无踪了。

  指挥开始激烈地燃烧起来,并向周围释放过多的能量。态度很符合他的身份,附庸风雅谦虚慷慨的大艺术家。只能听夸奖,不能听批评。当然,一旦涉及他曾经指挥的杰作,他还是乐意倾听批评的,且无比殷勤,眉飞色舞。

  莫暄此刻最崇高的理想便是背过身体,捂住耳朵。不想旁边的副首席英勇挺身而出,右手的琴弓啪地掉在地板上,斩钉截铁地截住了指挥的感官愉悦。天下大乱。他是比莫暄高一年级的师兄,叫简毅。本人可不及名字坚毅,他的皮肤未免太白皙,鼻梁未免太清秀,说起话来细得像女人。顶多算是男花旦。所以他不适合与男性交往,却总有女性愿 意同他较量。

  排练厅寂静无声,充满了漏洞百出的相对意识论。莫暄简直要呼吁这位纤细的男人也不妨用来钦佩一回。
  简毅俯身拾起失物,然后致歉,内心和外在的两种不同倾向彼此并行,玄妙地结合。语气那么自然,那么令人信服,连指挥也被他感动了。被疏远,被敌视的和谐融洽自动修复,言归于好。排练顺利往下进行。

  一条微妙的界限在大提琴正副首席之间宣告撤除。
 
   节选3
  二提琴首席是位韩国女士。从外型到音色都属于穆特系。每当执琴之时,仿佛突然的障碍,命运的揶揄,不安的期待,总之,人生的整部神曲和地狱篇都掠过她眼前,且不是仅仅像镜花水月般的假象。情况岌岌可危。旁边的中提琴首席,国籍暧昧不清。他冲周围的所有人类以及事物微笑,充满意味,但是从不倾诉。莫暄希望有机会敲一敲他戴在脸上的面具是何种质地,想必价值不菲。
 
   节选4
指挥力求把剧情里崇高感情的体现者加以突出强调,力求有更多的自由,更宽广的感情范围和对比并置的可能性。结果反而患得患失,像一事无成的醉生梦死之徒的假聪明,令所有成员无所适从。急口令和浪漫曲的技巧因素互相背驰,直接冲突,总也无法结合起来。

  排练受阻。
  大家只得豁出遁世绝欲的心情,陪着指挥辗转反侧,又彼此设想谁发挥场面功夫,假借花样翻新的借口阻止指挥矢志不渝如入邪魔般的探索精神。结果各自按兵轻易不动。谁出师未捷身先死,等于集体落空。

  僵持不下之时,摆在简毅谱架上的琴谱突然跌倒,笨拙地砸在琴弦上,随后带着英雄式的伟大风格投身于地面。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所发出的声音是如此不同凡响,魅力如此独一无二,任何别的魅力都无法替代。它引起了排练厅一阵小小的高潮。所有人都以赞赏的眼光注视它。

  莫暄几乎哑然失笑。简毅实在是具备难能可贵的高尚情操。
  简毅躬了躬身,面带微笑,算是致歉。他再度以整个病态的超感官的伪装,利用毫不令人生疑的精明使自己的缺陷变成优点。
  指挥受到惊吓,如同掉入一个忘忧的洪沟分割开的日常生活的世界与醉境的现实之间的夹缝。精神都快错乱了。
  排练不了了之。
  指挥夹带厚厚的总谱碎碎念叨着不知哪国语言提前离开。小号首席立刻吹出一个响亮的长音,跟解散号似的,所有人积极响应,通通举起自己的乐器施威,发出杂乱无章的巨响,铺天盖地的音浪遏制住了那声长音。
  双簧管首席艰难地跨越过用谱架设置的重重路障走到简毅面前,"简毅,你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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